亞白和清月

他們抵達的那座山叫營盤山，山谷極其深邃，氣候變化惡劣。山脈底部溪流往外，匯聚成河。一年四季河水清亮見底，大概是這個原由，被叫做透底河。細甲魚自由自在，極少有人捕撈。游魚成為透底河的一道風景，引人流連拍照。亞白和清月來到這里時是五月。他們離開的城市奇熱，而這里面對的仿佛深秋。水流淌過無數卵石，發出細微靜寂的聲響。亞白被這聲響吸引住，蹲在一棵蒼老的冬青樹旁觀察。他看到了魚，喊清月，指給她看時又看見了好幾條。

他說，魚，好多魚。

清月也蹲下來，她說，好自由的魚。

來的路上，他們談論過自由。

清月說，自由多半是出于內心的一份感覺。單獨與一些喜歡的書籍和盆花相處，是自由的意味。室內的那盆玉蘭，自己盛放自己凋敝，是自由的象征。

亞白認真聽，偶爾插話。

抵達的第一個夜晚，宿透底河畔的古德山莊。

晚飯后，天完全黑下來。淡淡的月光里有星星點燈。亞白和清月沿著山谷里的一條水泥路往山的高處走。水泥路是扶貧攻堅而修建的村道，新的，在月光里有灰白的色調。她挽了他的手臂，說，你帶我去哪里。

哦，帶你去更好的位置看更多的星星。山谷太深處，星星總是會被兩邊的山體遮蔽。

挽著手，慢慢地走。少言語。聽腳步發出的聲音。

一處似乎無人居住的環境，有暗淡的土屋。低矮的柴棚旁邊，忽然撲出一條狗。狂吠。膽戰心驚。狗在離亞白和清月不足一米的地方止步不前，依然狂吠。亞白雙腿發軟，清月叫出岔聲。趕快離開。打開手機照亮，發現狗是黃狗，一根繩子拴著，柴棚里有幾只半大的雞。

他們一直用手機照亮回返的路途。能夠看清楚一些事物，而膽量放大了許多。

回到古德山莊。木頭建造的房屋，在水邊顯得格外別致。兩層樓，各個房間用不同的花卉來命名。索瑪花、山茶花等，是些山里花品的名字。洗漱完畢，亞白收到清月的微信，從相隔三個房間的山茶花出來，走過月影，進了索瑪花。

都不再說話。屋子外面的河邊有小蟲子呢喃。

她坐在他身邊，纖細的右手放在他肩膀上，手指撫摸他的耳朵，摸到額頭。時光如同山谷里的月色，與黯然的樹影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