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藝:人生不如棋

《楚辭》中有“昆蔽象棋”之語，由此可見象棋的發明，在中國是十分久遠的事。

喜歡象棋，盡管棋技一般。

十年前，剛開始迷象棋時，我只知道一些“馬走日”“相走田”“小卒一去不回鄉”的基本走法，和“雙炮不墊子”、“臥槽馬”、“悶攻”、“雙車銼”等簡單的殺著。也許是年輕吧，那時候特別喜歡弈棋中，御車、駕馬、攜炮，排兵布陣的那種感覺，你來我往、廝殺不已間，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十足的將軍，揮灑著金戈鐵馬的歷程，盡情享受著統兵、稱王的快感。

現在，仍喜歡象棋。無論是閑暇時間，還是壓力重重之即，我仍不忘和愛人擺上一局。但已不屑于從前的打打殺殺了，現在的我喜歡一邊抿著茶，一邊細細品味那種思謀的感覺。

看是平靜的棋局，卻彌漫著無聲的較量，充滿了變數。也許，上一分鐘你還穩操勝券地控制著對方，但稍有疏漏，一著不慎，對方馬上就反敗為勝，將你牢牢地控制在手心中。勝敗無常，輸贏無定，棋與人生是何其的相似啊。

那日，在印刷廠排版雜志，遇到了一位我很敬重的前輩。閑聊間，前輩慨嘆：人生如棋啊，少年時如小“卒”一樣，步履蹣跚，只能一步步走;青年時卻像“車”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地橫沖直撞;到了中年，上有老下有小，人就活得和“馬”一樣磕磕拌拌，舉步維艱;一轉眼就到了暮年，人到暮年就只能落得如“士”一樣在小圈子里打轉了。

前輩的話是頗有一番道理的。但細想，其實很多時候人生還不如棋。

棋有嚴格的操棋規則，棋子永遠不會逾矩。將帥居于軍帳(米字格)內，各有兩“士”護衛，兩“相”輔佐，非到山窮水盡，是不會親自上陣的。戰事一開，小卒沖鋒陷陣，過河殺敵，“車”可長驅直入，“炮”則須去駕，“馬”只能走“日”，“相”只能走“田”，且馬和相都不準過河。在象棋里，永遠是分工明確、各司其職，永遠不會有越俎代庖的現象發生。

可人生呢?生活中我們有太多的規則，從憲法到民法，從刑法到經濟法，再到婚姻法、社會保障法……同象棋比起來，我們的規則不能說不全，更不能說不完備。可這又能怎樣呢?不是仍有那么多的人在抄近道，在投機取巧，在把規則玩弄于股掌之間么?所以說人生不如棋，因為人不是棋子，人可以制定規則，依規則行事;人也可以丟掉規則，凌駕于規則之上。

就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丟掉了規則，人為地造成了太多的無序，所以才有了那些拼命向奶粉里加三聚氰胺的人，那些不顧別人生死制造假疫苗的人，那些把藥價抬高到1300%利潤的人，那些從房產中攫取2000%利潤的人，那些動輒貪污上億的人，那些擁有樓房幾十套連后世子孫也住不過來的人，那些在城市人群密集路段飆車并揚言壓死人白壓的人，那些把住戶逼死照樣用推土機鏟平人家房子的人……所以，瘦肉精、地溝油、膠面條、皮革奶、藥火腿、紅心蛋、甲醇酒等等充斥著我們的生活。

規則一旦成為破爛的柵欄，再溫順的綿羊也會喪失理智。當有規不遵、有矩不守、各種各樣的“捷徑”大行其道的現象成為一種社會常態時，我們還能奢談什么公民道德與社會良知?

當然，我承認很多人還是有原則有底線有追求的，并且我也堅信只要我們堅持，就一定會比隨波逐流要行得遠行得正，最終獲得一種靈魂安然的生活。